半尾

孤星坠月 江湖故人

魔教教主的功绩是怎样炼成的【原创BG魔女X道士】

我洛无衣是个魔教中人。

当然不是那些个带迷惑意味的魔教,而指我修的是魔道。

魔道与修仙殊途,道修讲究一个存天理去人欲,个个仙气飘飘不食人间烟火,四大皆空,魔修则讲究随性而为,爱咋咋地,总之开心完事儿,所以有些没了界限的魔修常常干出些引人诟病的恶行,导致修仙界大部分对于我魔修的看法很是不堪。往实里说,道修看到个心动的美人,最终总是要断情绝爱远离美色最终参透悟道成仙,而魔修看见心动的美人,不择手段也要将其弄到手。往虚里说,道修想要啥就远离啥,魔修想要啥就靠近啥。

更具体一些,我还是魔教头头的女儿,也就是所谓的魔二代。

我师父,也就是我爹,在我出生了三年后才知道我的身世,主要原因是我娘其实是他的弟媳,而我名义上的父亲,也就是我真正的叔叔,则早在我出生前就死在了某次正魔两道的火拼中。我闲来无事装睡听小丫鬟们嚼舌根子,也不由得感慨一句我家真乱。

先不提这些陈年旧事,作为魔教的准继承人,我当然是被寄予厚望,教众们盼着我领他们大杀四方,屠尽正道,我父亲则因为我选功法时一举挑中了魔教传说级别的功法无生无灭,希望我好好练魔功,争取早日走火入魔成为一代魔头,母亲则希望我继承她的美貌,迷倒天下男子……种种期望不一而足。

我爹更是从小就在我耳朵旁边嘀咕:“闺女啊,你看看这期八卦周刊出的魔教历任教主恶行(功绩)特辑,这些个修无生无灭的教主都建立了一番丰功伟业!你太太太太太……爷爷可是以一人之力屠了整个道门,就给他们剩下了一个独苗苗,再看看你太太太爷爷,偷了三清山的掌门印玺,睡了武当掌门的老婆,把蜀山的竹子全砍了……”我磕着瓜子听着,心里感叹我老祖宗真是个个有病,热衷于没事找事,可能这也是他们个个都恶名远播英年早逝的原因吧。

我爹也同样期盼着我学习这些“先烈”,做个心狠手辣的魔头,干出一番“伟业”。

 

可惜事与愿违。

我宅——平日里就爱在教里做些机关玩意儿,炸得教中几个老毒物鸡飞狗跳向我爹诉苦,因为宅,我就不能带着人出去搞事情,给正道那帮道貌岸然的家伙添堵。

我咸——自从在及笈前硬生生凭着天赋将魔功练到第八层之后,我懂了事,从后山一个老疯子那边知道了如何天衣无缝地在那几个长老眼皮子底下偷懒,我的魔功便再没了长进,更别提至臻境走火入魔了。

我懒——连搭配衣服都不愿学习,整日里明着捉弄人就一身红,偷偷干坏事就穿一身黑,目的明显,功能性极强,更别提怎么摆弄那些螺黛脂粉了,为此我娘气得砸了好几个银篦。

我本人爱好和平,真实和平,不是核平,我对于想要的东西的确是要搞到手的,但我坚守做魔的底线,必须得是心甘情愿的交易。我也不关心那些历任教主荼毒正道的丰功伟业,也不喜欢被闪花眼的各类妆品衣饰包围,我从小爱捣鼓的也就阵法机关,迄今为止,战果累累,炸了魔教好几个分堂。

魔教那几个活得长的老乌龟——所谓的太上长老,仍旧在鼓励我爹我娘再生一个,每每看到我就捋胡子叹气感慨吾教要完。

我也没在他们面前更加展现自己的叛逆,只是后面一次攻击阵法的发动一不小心朝那些个太上长老清修的小院子偏了点,幸而长老们老不死还是有一点个人原因的,只是烧掉了那几根山羊胡。

 

这天,我娘看着我宅在窝里快月余就为给个暗器找到最适合的材质,她以砸了我的机关为要挟威逼利诱将我哄下了山替她去买云香阁的新款螺黛。

我本想让我手底下的林辰去,但转念一想还是答应了。

我倒是并不怕她砸了我的宝贝,主要那些小玩意儿扎手得很,我怕她一不小心给我爹炸死了,那我岂不是要马上继位干教主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我材料用完了,本就准备下山采(打)购(劫)一番。

 

感谢魔教的赫赫凶名,我买这些个材料向来只要花成本价,还有人倒贴。

 

我在娘的强制下梳洗打扮了才下了山,由于这也不是干什么坏事,便穿了一身绯色,将眉眼一画,忽视了我手臂上的袖箭,腿上的匕首,腰间的软剑……还是挺像个良家妇女的。我娘本想让我将这些东西卸下来,但我爹正好回来,看了我一眼就知道这盛装打扮是要出门:“闺女注意安全哈,最近道门那边好像出了点问题,临安满城都是他们的弟子,遇上了别恼,打架低调点,让他们缺胳膊少腿就够了蛤,别弄出人命。”

我怎么听都觉得我爹在鼓动我去和那帮子人打一架。

“知道了。”我挥了挥衣袖,便滚下山去城里了。

 

城中当真热闹,我先去甜品铺子买了包蜜饯,然后才晃晃悠悠去了脂粉铺子所在的东市。

西市到东市要过一条小巷子,快到地儿的我便收到了一份惊喜,不知从哪儿斜飞到我跟前一团灰扑扑的人,正好挡住了我的路,我顿了脚步,决定绕开这团,却又被另一个身形魁梧的挡住了去路。

倒不是针对我的,高大的汉子弯下腰,粗声恶气地冲那灰扑扑的一团道:“给不给我?你偷了我的钱,拿你这把剑来抵不过分吧?”

剑?说到剑我就来了劲,回过身看向了那人怀中死死抱着的物什上,刚刚在推搡中,这人的剑略出鞘了些,泛着冷冷的光……

——啊!这美丽的闪光,这冷厉的质地,这不是我朝思暮想的昆仑陨铁么?

“我,我没有偷 …”那人在地上蠕动了下,似乎是伤到了肋骨,很痛苦的模样。

我这等宅人都看透了这铁塔就是看他好欺负诓他钱,这人呆得很还想与他讲理。不过这粗野汉子也真有点眼光,这呆子虽然一身破烂,手里的剑绝非凡品。

心念电转,我便在这人再次动脚想踢人的时候拦下了他的动作:“这位兄台,钱财好商量,何必动粗?”

那人被阻拦明显十分不爽:“好狗不挡……”

“他偷你多少,我替他补上。”

被亮晶晶的金子堵住了嗓子,那壮汉略一犹疑,似乎在思考要价多少合适。

“十金是吧?那就十金了。”我却懒得废话,这里的骚动已经要将道门巡逻的弟子引过来了,我可不想大动干戈,那人明显不满足,我掷金入地三分有余,成功让那壮汉闭了嘴,随后提着地上灰扑扑的一团便踏空破虚回了魔教。

待到了山门口,我才想起来我此行目的似乎不是拐人。

    

哦豁,完球,我要是不去把娘亲的螺黛给买了,我怕是能听她一星期的叨叨。

思及此,我将已经被颠得晕晕乎乎的人彻底打晕,放在山门边隐秘的小树丛里,想了片刻觉得不是很稳妥,于是又找了颗树连人带剑绑上了,才火速进城去了。

 

我去了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回来时看见这灰扑扑的人一脸茫然,已经醒了——这人看似虚弱身体素质还不错啊?刚刚我那一下至少该晕上半个时辰了。

“你醒啦?”我笑眯眯地凑近了这人,“我帮你解决了大麻烦,你用什么报答我?”

“我本就没有……”

“你刚刚是不是在被人殴打?”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这人的话,我开始了表演。

“……是”

“那是不是我帮你解决了那个人?”

“是。”

“我是不是你的恩人?”循循善诱的我哈喇子都快滴到那柄被这人死死护在怀中的剑上了。

“是。”这人似乎被我发光的双眼吓到了,往后缩了缩。

“那你是不是应该用身上最值钱的东西来报答我呀?”我只差将手放在剑上了。

“是……”这人刚刚吐出半个音节便反应过来似的抱紧了剑,“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我被挡了回去,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所以说我最烦这些个认死理的,我转念一想,先将人留下了,在教里难道他还能抱着剑洗澡不成?

还未及我开口,他却有些赧然地开了口:“姑娘这份恩情无以为报,但在下身无长物,只能做牛做马来回报姑娘了。”

我心中吹了个口哨:还有这等肥羊送上门的好事?当真不虚此行了。

正想应下时,却突然瞟到他衣袖上的流云花样,在脑海中搜寻一番——这不是道门的门徽么?这不会是个卧底叭?

“你是何方人士?”

“我……”这人似乎很是为难,憋红了脸才不好意思道,“在下记忆有所损伤,只记得这柄剑不能丢,其余的……还真记不清楚了。”

失忆?是真的还是演的呢?我不动声色运气向他颈后空门摸去,抵上的时候他果然往后缩了缩,脸上微红:“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你脸红个鬼啊?差点动手的我翻了个白眼,若要卧底,也不可能找个这样带标识的,而若是还没失忆,也不可能沦落到被那等凡人所辱吧。

手腕一转将绑着他的绳子断了,连人带剑打包带回了教里,差遣婢女打了洗澡水将人伺候着洗刷干净,我自己则写起了这人的卖身契。

既是有道门的剑,估计以前是个道门的人吧,不过我也不在意他出身,我只想把他的剑给搞到手,最好不伤及性命,否则万一道门的人追到我这边又是好大一番闹腾。

我盘着腿转着笔在窗前托腮考虑加几条保险来防止这人恢复了记忆对我动坏心,此时有人叩响了房门。

“少主,公子洗漱好了。”门外传来林辰的声音。

“进。”

 

我犹记得那天下午春光正好,随着那人推门而入洒在他白色的衣袖上,像是披了一层碎金,面容恬淡带一点羞涩笑意的小道士仿佛被我灼灼的目光烫伤了一般有些手足无措:“……在下有什么不妥吗?”

我记得城中最好的青楼头牌一夜便是千金,我这十金花得实在物超所值。

我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人,清清浅浅像玉一样温润,带着骨子里烙下的清高,看着就让人有种……碾碎破坏的欲望。

 

屏退侍者后,我将拟好的卖身契推到了他跟前,随后突然想起来:“你对姓名可有印象?”

他眉头微蹙,将目光移到了手中的剑上:“剑穗上绣的是归,大抵是名。”

我大笔一挥:“那你便随我姓,叫洛归吧。”

 

修真界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便是道门论剑峰的峰主出关突破化神境了。

这位年纪轻轻的峰主辈分却高得离谱,连现任道门掌门都要称呼一声师叔,原因在于他拜的师父是道门的老祖,修的功法也是道门百年难得一遇的。此次闭关用了五年便突破从元婴境步入化神,远超许多门派的镇派老祖,让许多老东西都嫉妒不已。据某些八卦小报爆料,某老祖还酸溜溜地刺几句修行当踏实,不要急功近利云云。

“他们这帮子老东西可算踏实了,几百年了还在巩固元婴呢。”随手拈了块糕点入口,我翻过一页,皱了皱眉,“怎么这么甜?洛归怎么……”

说到一半我才突然想起来,我的狗丢了。

自从五年前洛归卖身(?)给我之后便成为了我的侍从,我爹我娘知道他的存在后还感慨我终于开了窍学会强抢民男了,是个做魔尊的好开端。

对此我嗤之以鼻,我向来遵纪守法,你情我愿的买卖怎能叫强人所难?我不过是馋他兵器而已。

虽然洛归基本每天都带着剑同吃同睡,但找个由头支开他也并非什么难事。我偷偷捣鼓了几次他那柄剑,却发现这成型的昆仑陨铁有了灵性根本不能再铸一次,否则无异于暴殄天物,从此废了对剑的心思,就当我捡了个漂亮花瓶养眼睛,反正我魔教也不是养不起。但某天我的阿嬷生病了由他替职,我发现他着实好用得很,方方面面都能照顾周到,比我那些个不济事的下属强多了之后,他便荣登管事一职,一做便是数年。

然后几天前他人没了。没有留信,没有预兆,那么大一个活人就这么消失了,跟气泡一样一戳就无影无踪。

也不知是忘了还是故意的,他徒然给我留下了那柄一开始我盯上的焚雪,空留我一个人怀念他……做的那些点心。

留剑做咩啊!现在正是酿桂花蜜的好时节,留一坛子桂花蜜也比这把我熔不了使不来的剑实用啊!

 

没了美食安抚的我格外暴躁,咬牙切齿处理着分堂传来的信笺,是谁定的规矩?这帮没用的东西连分堂多养了几只猫猫狗狗都要上报?

这本来该是教主的活,但我爹突发奇想要带我娘去周游列国,就直接将印信全扔给我,带着娘逍遥快活去了。这倒不算什么,洛归在时,这些都是由他打理的,我基本只要看些突发大事就行。

一个两个都给我这么玩失踪,还有完没完?

我恼至深处一不小心用力过猛握断了笔,在下属战战兢兢的目光里将那些琐碎小事的信笺捏成了灰。

 

近日来教中不甚安宁,众人议论纷纷,那几个向来瞧不上我的老头这几天遇上我居然咳嗽两声向我问了声好,还胡诌我看起来魔功又有长进夸了我几句。

我狐疑地看了眼天:还没黑呢,怎么就说起梦话了?

失心疯的也不止这三个,有堂主甚至登门对我好一顿恭维:

“不愧是少主,挑人的眼光也是一顶一的好……”

“我少主壮哉伟哉……”

如是云云。

我终于没忍住揪了林辰问清情况,这才知道有教徒在修真界见了那位传说中一身白衣胜重雪的论剑峰主,犯了花痴给人描了小像带在身边,某日被我身边服侍的下属见着了,却发现这人跟洛归长得差不多,再一算两人消失出现的时间点,顿觉自己真相了。这洛归便是论剑峰主的小道消息便不胫而走,传遍了魔教,也传到了修真界。现在众人都道论剑峰主闭关的几年其实是被我软禁在了魔教做了炉鼎,修行进步仍这么快,说不定早已入了魔。

我听到的都难听成这样了,修真界那帮子只知道妒忌的所谓正道弟子不知道传得有多难听。

我震怒,一拍桌子:“说什么王八话!那又硬又冷的剑修怎么比得上我家洛归?你见过剑修有会做点心会处理教务的?你见过笑得那么温润好看的剑修?不要将什么穿白衣的猫猫狗狗都和他扯上关系。”

“但是传言那位峰主闭关后突然就会……”

“与我何干?”我不耐烦地打断了林辰的话,见我不想再谈,他也只能叹气。

许是欣赏我将化神大能都说成猫猫狗狗的霸气,那几个老头子在这事澄清之后仍对我恭恭敬敬的,倒也没有再置喙我遣了好些教众就为了寻一个管事的事儿。

 

过了风平浪静的几日,我又觉得有点不大对劲。

我身边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些白衣道冠一脸假笑的侍者的?

“回禀少主,这些是各个堂主送来的。”林辰一脸牙疼的模样,一看便是那些个老东西倚老卖老强塞的人。

我翻了个白眼,现在我年纪尚小,这些堂主有些年纪甚至数倍于我,背后根基深,他们要做的事只要没触及我底线,我倒也不想费这个力气去阻碍。

于是,我便纵容了这种塞人的行为。

——但是谁来告诉我为什么我床上会出现这么个衣衫凌乱白衣道士打扮的人?

为了防止那些在浴池、后山、甚至床上发生的偶遇,我将这些天多出来的人全部原物奉还,并修书数封将那些个老糊涂骂了个狗血淋头。

我也不知我那一番话里他们是怎么听出来我喜欢“温润白衣道士”这个意思的,还给我搞过来这东施效颦的一出戏——他们以为魔修穿一身道袍就是道修了吗?浑身上下的邪气当我瞎么?!

 

几日后,我院子里出现了一个被五花大绑的蜀山弟子,眼珠暴突瞪着我,满脸写着“你这魔头敢碰我一下我就与你同归于尽”。

我气急反笑,让林辰查了是哪个堂主干的,将他调到了水牢里去扫茅坑。然后细想了想,对外宣称林辰乃是我青梅竹马的男宠,谁再不长眼睛乱塞人就等着未来“教主夫人”的报复。

这之后我终于清净了,虽然被当做“未来教主夫人”烦的林辰整日摆着苦瓜脸在我跟前抱怨,但与那些老东西折腾出来的事情相比这可谓是享受了。

 

不久,我爹娘回了教里,还带了个白胡子老头回来,说是游历时捉来的神医,以后便在教内供职了。我自然是不用再辛苦,倒是我爹似乎意识到了突然跑路将一票教务全交给我是多么恶劣的行事,对我宽容了很多,也不再日日催我练功,还整日想着带我娘和我出去溜达,说什么要弥补我三岁前的生活——这话说得,虽然我三岁前是没有与他相认,但我也是以他侄女的规格在生活,哪里需要弥补了?

那白胡子神医倒是有趣,整天除了捋他那把长长的白胡子,便是用仿佛看夭折小生命一样悲悯天人慈祥和蔼的眼神望着我,搞得我毛骨悚然。

我爹听说我想找洛归,非常支持地帮我将魔教周围年龄相仿的正派修士全抓来了,也不管里面有没有洛归,就好吃好喝地圈养起来,说先养着以后总有用。

我总觉得他看他们的眼神像是屠夫看着自己心爱的小猪仔。

除了我爹突然“贴心”的古怪,他们回来之后我的确安宁了不少,过了阵舒坦日子。

 

这闲散日子过了没多久,便到了修仙界大比的日子了,这盛会百年一次,正魔两道的修士有组织有纪律地进行比试,点到即止,不伤性命,据说是当年灵界的老祖亲设的规矩,故而是我魔道修士难得要遵纪守法的时刻。

我魔教作为魔道第一的门派,当然领衔主演(?)这场大戏。

而我则作为魔道的领头人登场。

“这女魔头居然……”

“好不要脸……”

轻点啊小辈们,我都听见了。

这次的主办是道门,看着那些个将校服穿得整整齐齐的道修,纵然没有什么出挑的,却也很有气势,再看看自己身后奇形怪状将衣服穿得跟抹布一样的魔修,更有甚者压根没穿上衣,引得一些道门女修脸红别眼低骂无耻——差距啊差距,当真丢人。

我侧过头和林辰商量什么时候给教众发套标准的服装,至少输人不输阵云云,就感觉空气骤降几度。

“师叔祖日安。”刚刚还横眉冷对我们一班魔修的修者恭敬地行了个大礼,我顺着方向看过去,就见一人白衣高冠,袖滚云纹,御空而至。

“洛公……”本来站在我身后的林辰受了惊吓似的往后退了两步。

我笑眯眯地止住了林辰的话头,略一拱手:“想必这位就是论剑峰峰主了。”

那人面皮绷得紧紧的,似乎吝惜脸上的任何表情,半晌才收了剑:“少主,别来无恙。”

“哦?本座与峰主从未见……”

“我名子归,少主唤我阿归便是。”

——那从今往后,你便是洛归了。

“你退下吧,我带洛少主去魔教的住所。”那人执拗地盯着我,仿佛要在我脸上盯出朵花一样,挥手让那几个迎接的修者退下后,便侧了侧身子,“请吧。”

——我带你走的这些地方你可记住了?我教可多危险,不要瞎走。

一路无话,道门表面功夫做得还算不错,没有在住所上使绊子,就算我们是魔教也安排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到了住处,我道了谢,却见这位论剑峰峰主还不愿走似的,仍看着我。

林辰急急忙忙将人带进了院子分配房间,我正打算进去抢个自己喜欢的住处,就听见他张口说了些什么。

“峰主说什么?”我有些疑惑地发问,随后勾唇一笑,“刚刚也是,峰主盯着本座做什么,难不成本座如花美貌迷了峰主的眼,峰主想入赘我魔教做夫人?”

他终于没绷住脸,皱起了眉头,略侧了侧头,就在我以为他这闷葫芦不会出声的时候,他开了口,“林辰和……你当真……”

“嗯?”我挑了挑眉,却没听清楚后面的话,这人就逃也似地离开了。

我抱臂看着那道流星一样的身形,嗤笑一声,背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许久不见洛公子,变了许多。”

正是本该去分配房间的林辰,他笑得嬉皮赖脸:“就是面皮还是一样的薄。”

我翻了个白眼:“他才不是洛归。”转身便往里行去,落得林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在我背后嚷嚷:“你们一个两个玩得什么把戏?”

 

后面几日的比试寡淡如水,我看了几场觉得甚是无趣,毕竟不是生死相搏,而我魔教向来也不讲究什么虚名,这些个脾性惫懒的跟演戏一样根本不出什么实力,对修为低的便赢了,修为差不多的虚晃几招便认输,倒是林辰认真打了几场,又仗着皮相好看,赢得了不少带点叛逆心思的正道女修的芳心。

我瞟向了道门的位置,那人端坐着,也不知在看什么,眉目间是专注,面上却没有洛归的半分柔和,熟悉却陌生。盯了半晌又觉得自己实在可笑,便起身离开。

我本来不必来这比试的,这差事却是我向爹自请的。

照着当时记下的地图,我掐诀裂空到了道门的藏书阁,使了点幻术便骗过了门前打瞌睡的看守弟子,溜进了这一股子古朴气息的木塔。

我此次来当然不是为了观光,略过那些层层叠叠的书架子,我直奔二楼——据说品阶高的功法全在那儿。

倒没花我多少时间找到我要的那本——毕竟是数百年都没人能修行的功法,瞅着灰尘积得最厚的书架去便是了,我伸手正要去够那本枯荣诀,就瞟见一道金光自我侧方袭来,身体快过脑,直接后仰下腰躲开后就听得楼下两声爆喝:“何人闯我藏书阁?!”

虽说被抓到道门也不敢对我做些什么,不过这名头——窃书贼?着实有些不好听,电光石火之间我下意识躲在了书架后面的阴影里,手中魔气蓄势待发。

那两人一点一点搜寻过来,我脑中的弦逐渐紧绷,脚步声几乎就在耳畔——

“什么人?!”我差点就挥出去的手被握住了,然后那两人急匆匆地转过了书架。

“师叔祖!”

“师叔祖恕罪!我等不知道是……”

面前的人身形高大,将我挡得严严实实的,那两人自然没有看见我:“无碍,此处有我,你们去观摩大比吧。”

我听着两人欢天喜地谢了恩远去,那人却始终没有放开我的手。

“峰主这是握上瘾了?”仿佛被我惊醒似的,他倏地松开我的手,然后笼着袖子也不看我:“你想看什么便看吧,他们不会过问的。”

“哦?”我故意晃到他跟前,歪着头仰视他,“这么帮着本座,莫不是真的被本座说中了,看上本座了?峰主救本座一命,小女子自当以身相许~”刻意拖长调子一唱三转,原本一脸冷静自持的人果真红了耳尖,别开头不愿再多说的模样。

“我救的是那两个弟子。”

我也不勉强,嘿嘿一笑便抽了我要看的功法翻看起来,余光扫及便看见他闭目冥想打坐,落日余晖照进藏书阁这安静的角落,倒是一派让人安心的宁静。

过了半个时辰,我将书页缓缓合上,长叹一口气。

“看完了?”疑问句却没有多少疑问的语气,我抬眼望他,果然睁着眼睛看着我,“别皱眉,容易……”说到一半仿佛自觉失言,他没再说下去,见我拍了拍袖子打算走,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了口:“我听,弟子说,你抓了许多正道修士当……炉鼎?”

我愣了愣,停下脚步,蹲在他跟前,笑容像掺了毒的鸩酒:“没错,是本座抓的,峰主有什么意见?”

“你怎……那些弟子不过金丹,于你并无益处……”他酝酿了一下,有些迟疑,这话反倒让我笑得更欢:“是啊,那些个皮相也不好看,修为也低,倒是峰主你化神修为,长得又酷似一位故人,若是峰主悲悯,不如以身相替,我保证不再抓别的炉鼎。”最后一个字落下,我手已撑在他脑后,呼吸交融,眉目相对,而他为了躲我已经贴在了墙上。

一时之间,静可闻针。

这位峰主很难过似的闭了闭眼,我听见他唇间低喃。

“无衣,别闹……”

呼吸一窒,我老脸一红,往后撤了撤,欲盖弥彰地勾了下他的下巴,轻佻地夸了句:“冷面剑修脸红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啊。”随后便被恼羞成怒的论剑峰峰主一挥袖推出了藏书阁。

 

调戏完了人心情不错地回了场地,便看见林辰跟一个羞答答的正道女修不知在说什么,逗得人家咯咯直笑,似乎在说什么正魔两道的功法之类的。

见我来了,他与女修道别,随后凑近我嗅了嗅:“有檀香味……你去见洛公子了?”

我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上的扳指,应了声:“怎么不送送人家?聊什么呢这么欢?”

林辰眸底暗光一闪:“也就是些稀奇古怪的功法一类……少主你可知道洛公子练的功法也是向来少有人能练成的呢?”

“嗯哼。”我想着事情倒也没精神去搭理他,就这么一路有一搭没一搭地逛回了住处。

 

是夜,我推开林辰的房间,如我所料,已经空了。

后面几天都没见到他,有些教众奇怪,我只说是爹娘有令让他回去了。

之后再见林辰便是在最后一天的大比上了。

那算是正魔两道年青一代最高水准的比拼,很不幸,作为领头人,魔道上场的是我,而正道则由那位峰主出场。

林辰与我爹娘在台下不知在说些什么,那个白胡子神医也来了现场,目光灼灼地盯着我……对面的论剑峰主子归。

 

“刀剑无眼,峰主可小心了。”我从乾坤袖里取出焚雪,挽了个剑花,剑尖直指他眉心。

那人略有动容,却未曾挪动脚步。

台下不少论剑峰主的迷妹迷弟惊呼,或是大骂我不要脸偷袭。

“峰主可是瞧不起我,想要不战而败?”

“何必……”他一声低叹,抬手折了场外竹林里一根紫竹,指尖一抹,一股子凛然剑意便透竹而出。

“万物皆可为剑,峰主剑心已成,恭喜。”

“过奖。”

“如是这般,来战!”我出招迅捷,胜在奇巧,不见固定招式,却招招直指空门,魔道的狠辣尽显。

他倒似未卜先知,每次我出其不意总被他简单的动作拦下,不过十息的时间,我们之间已过了近百招。

台下弟子目不暇接,我二人分开后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似的喝了彩。

 

我呼出一口浊气,眯着眼睛看那人逆光而立,笑得肆意张扬:“许久未见,峰主的剑意还是这样透彻。”

“这妖女居然能与峰主打得平分秋色……”

“你懂什么?必然是峰主让着她!”

“仔细看来,这女魔头长得……”

“什么?这魔女之前见过峰主?”

……

台下嘈杂,我并不在意那些个人的议论,只是看不清对面那人面上的神色:“继续?”

“来。”这一个字里掺杂着难得的汹涌战意,这位峰主终于抬起了头,不知他有没有意识到,此时的他面上带着我最熟悉的笑意,恍惚间竟让我想起了在魔教院落里拿着树枝与我比划剑法的温润青年。

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了,我本就不善使剑,此时手臂酸麻,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兵刃,但对面的却明显剑意正盛,比拼剑技我无论怎样都敌不过一个剑修,只能取巧了。

如是想着,我故意卖了个破绽,看着向下盘刺出的紫竹,我踏空跃起,一脚踩在竹尖,凑近他嘻嘻一笑:“抓住你啦!”与此同时高高扬起的焚雪上灵光闪烁,向下劈去。

 

片刻后,场内烟尘散尽。

我手中焚雪落地,而他并指成剑,直指我颈侧,剑气余锋已经划破我皮肤,渗出血色。

算来算去忘记了这剑原本便是他的,又怎会愿意伤他。

在道门弟子震天的欢呼声中,我有些狼狈地侧了侧头,轻嘶一声:“哇好疼,你还真下手啊。”

被我这一声惊醒的人明显有些慌张,收了手想将我扶住却不知在哪儿搭手,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看着林辰冲上台子将我抱起来,只能拿着剑跟在他身后。

“噗,怎么还是这么呆。”我在林辰怀里偏头看他呆呆愣愣的被一群道门弟子围住,明明想走却怎么都挣不开人群的模样,“还以为,恢复了记忆,该聪慧……”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我听到耳边似有人喊我。

 

待我再次醒来,已是在魔教的飞梭上。

我伸出手摸了摸颈侧,已经结了痂,过几日便会好了吧。

这飞梭的房间是我惯用的制式,凭着记忆摸索着将外衣披上了,正想去桌上拿茶壶倒水,就有人将温度适中的茶水递至我唇边,我喝了几口正想夸奖林辰真是越来越贴心的时候,抬眼撞进眼帘的却是那位名震八荒的论剑峰主子归的脸。

“噗——”

被我喷了一脸茶水的人却并不恼,帮我拍背顺了顺气之后,便又沏了茶递过来。

“慢点喝,别呛着。”

“这不是——咕嘟——呛着不呛着的问题——你怎么会在这儿?”我几乎是揪着他的领子,他能上这飞梭,明显是我爹娘的意思,而他们的意图怕是只有……

“我想过了,我辈能者多劳,自当以身饲虎,我是来替那些炉鼎的。”这人即使说这种话都带着一本正经的意思,但顶着这张脸就是最大的犯规。

“洛归——”我不禁喃喃出声。

“嗯?”他侧头看我,我不知是不是伤了脑子,竟觉得恍如昨日。

“没什么。”

——我等了许久,你怎么才回来?你为什么要回来呢。

我明明做了许多事阻碍他回来,此时却一击即溃,时至今日,我才不得不承认,这个阿归,与我的阿归,本就是一个人。

 

回了教中,洛归轻车熟路地照顾起了我的起居出行,我爹也果然如约释放了那些正道修士,只是他看这位峰主的目光逐渐慈祥,倒让我觉得有些惊悚——这还是我那个视道修为猪狗的爹么?

焚雪被我还给了洛归,这剑本就太重,我用着始终不顺手,倒不如物归原主才不算埋没了这灵剑。

它回洛归手上的一瞬还发出了些许喜悦的剑鸣,惹来我几个白眼——要不是它作怪,那场比剑我是可以赢的。

长剑嗡鸣,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屑,洛归又好气又好笑地按住躁动的剑,又按住了摩拳擦掌的我:“你与它置气做什么?”

我伸出手搓揉他的脸,突发奇想:“臭剑修,若是我与它一起落水,你救谁?”

洛归愣了愣,沉吟半晌,虽然我已经料得这人必然没有领会到我的意思,却也没想到他能回答得直出境界:“为什么要救?它有灵性,以神念呼唤便会召来,而你,不是可喜欢凫水了?”说完便吃了我一个头槌。

 

这么逍遥的日子过了不多久,我终于受不了我爹娘看着我就逐渐变红的眼圈,以及他们待洛归越来越温柔慈爱的态度——到底谁才是他们的崽啊?!于是我拉着他逃家了。

我们在临安城买了小院子,平日里便在俗世游荡,听说书的先生说些神神怪怪的故事,或是去看街头剑舞的女子。这日子太过平静安宁,以至于我都快将这些当作一场美梦了。

终于有一天,梦醒了。

我从小练的魔功无生无灭其实是本非常愚蠢的功法,虽然只要适合练的体质很快便能有很高的修为,但进阶越快,离死也就越近,待到九重,便是走火入魔之劫,与一般的入魔听来差不多,却由于功法的魔息过于霸道,渡劫之时往往爆体而亡,至于存活下来的先例,还未有记载——这也是为什么那些传说修炼无生无灭的教主都成名甚早,也全部早夭的原因。这功法的问题如此之大,这些个脑子有病的前辈没有将无生无灭毁尸灭迹也没给后辈留下任何嘱托当真让我怀疑历代教主的智商。

我年幼时误入后山,遇上了那个神神叨叨的老疯子,从他支离破碎的话语里面我察觉到了这功法的问题,随后便将修为压制在了八重,想借此寻得一线生机。

但显然作用不佳,前阵子那场比试我调动魔息太多,我预感即将突破九重,也就是说我没几日可活了。

看着洛归饮尽杯中酒水,然后眼神逐渐迷离,我满意一笑,将失去意识的人打横一抱放在了床上,俯下身在睡美人的唇上偷香了一口,才转身离开。

 

回了魔教,我爹娘看见我匆忙迎了上来,我爹看着我孤身一人,急道:“洛归呢?峰主他……”

“爹,我才是你女儿!”我撇了撇嘴,装作委屈的模样,“他惹我生气,我把他扔了。”

“你——”爹的脸上怒意以及愧疚掺杂翻滚,最后终是和我娘一起抱住了我,“傻丫头。”

“我已经报复过他啦,所以……以后也别去找他麻烦啦。”我轻松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呀爹娘,我没有成为一代老魔尊,也没有做个祸世的美人。”

“女儿让你们失望啦。”

我娘早已泪流满面:“我宁愿你生的平庸些,怎么就这么有天赋,年纪轻轻便……”

我大概是魔门最窝囊的少主了吧,不曾有什么功绩,还早早夭折,不过幸好我爹娘还年轻——再生个也是有希望的……这么不着边际地想着,我竟被自己逗笑了,随后迎来我爹又惊又疑的目光:“你莫不是已经……走火入魔……”

“个头。”我翻了个白眼,起身便回了自己的院落——尽管存活几率渺茫,准备还是要做足的,由于注定夭折便自暴自弃这形容放在一代魔教少主身上未免也太孬了些。

 

据说,被魔息爆体而亡的模样不会很好看。

经脉里那股子霸道的魔息逐渐脱离了我的掌控,仿佛脱了缰的野狗在我体内四散奔流,我在剧痛中想起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该再设一个自燃法阵,省得他人给我收尸的时候被我死不瞑目的样子吓到。

“咳噗——”被自己逗笑的结果就是我又吐了一口血,“草。”

好痛。

心里再次将发明这功法的老祖宗骂了一万遍,我努力控制住自己掐诀的手,将魔息尽量压制在正确的流向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来忽视仿佛要将我撑裂的魔息。

一个不经意间,洛归的脸略过脑海。

其实这无生无灭并非无路可走。

我开始修行时并未注意到这功法是个残本,等到某天我闲来无事翻后面的内容时才发现功法最后几页被人扯了——许是几百年来都很少有人运气这么“好”被这本功法选中,门内传功长老都不知道这回事。

九重之后,书册上剩下的只言片语只写了“需得外物”,“道修”,“修为”等,还被涂改过,让人云里雾里,我也就只是压制着修为,没有去理会这所谓的救命之法。

直至某天,洛归的灵气紊乱,我情急之中用魔息替他梳理了经脉,按常理而言,魔修与道修的经络并不相同,我这贸贸然的举动说不定会害死他,但洛归不仅没有死,在参考我魔息的流转之后,还想起了他自己的内息运转。

我便突然想起了无生无灭残页上写的“道修”,可能指的是修他这种功法的修士,要这等修士身上的外物,还有修为要求——莫不是要他们的元婴?若是要这元婴,洛归焉有命在?我抱着希望去找后山的老疯子,结果他喝着酒疯疯癫癫只反复问我:“他可愿意为你抛弃性命放弃长生?”

我心下一凛,所以果然是要他的命?

这之前,我爹就察觉出这功法的不对劲,他与娘说是远游,其实是为了寻那位太太太爷爷做教主时的医师,据说他对功法了解颇深,我担心他们回来便要对洛归动手,便寻了个机会将洛归的消息透露给了道门的人,再寻了个由头差遣他下山——却不曾想他的来头竟这么大。

这般也好,他背景越大,我爹娘动他的可能性就越小——我没想到的是他恢复了记忆居然还跑来魔教——说好的剑修对魔道深恶痛绝呢?

我爹娘究竟是怎么骗他自投罗网的?

这憨货还不知道我爹娘要的是他的命吧。

这么胡思乱想着,也不知是转移注意力太成功,还是我已经痛到出现幻觉,我恍惚间听到洛归喊我。

应当是幻觉吧,如是想着我安详地闭上了眼,然后被近在耳边呼唤震得耳朵疼。

“洛无衣你给我睁眼!”

“你吵得我耳朵疼。“我下意识想回怼,嗓音却又低又哑,“峰主来做什么?本座玩腻了这过家家的……”

“还来得及,太好了……”话说到一半便猝不及防被拥住,我剩下的话全哽在了喉咙口,听着他几乎要哭出来的声音,我胸口一窒,竟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恳请峰主救救我儿!”我只看见爹娘跪在洛归面前,而他扶起两人:“只要她想,我这条命便是她的。”

蠢货!老子做了那么多把你送走全白费了!我眼前模糊,费力抬手抹了一把却是泪流满面:“我不要……”痛到了极点我连声音都发不出,只能眼睁睁看着洛归脱去外袍坐在我面前。

那白胡子神医声音里掺了些惋惜:“你当真自愿将心给少主?”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将焚雪剑尖对准心口,终于蓄了力气喊出了声:

“谁要你的心!”

“蠢货挖心做什么?!”

嗯?

谁在说话?与之一起响起的似乎还有结界碎裂的声音。

那人急掠过来弹飞了焚雪,按住想要暴起的剑修:“你想救人就听我的——抱守元一,将修为汇入她经脉,小心引导……”

我的意识逐渐远离,最后陷入了一片暗红中。

最后想起来,这似乎,是后山的老疯子?

 

我再次醒来的已是三天之后。

我没有死,洛归也没有。

要求活,的确需要修为到位的枯荣诀道修,但并不是要他的命。老疯子笑得蔫儿吧坏告诉我无生无灭其实是本双修功法——从某种意义上而言,的确是要把洛归当成炉鼎。

看着我脸绿了绿,他又凑近我贱笑两声:“我也会那套引导的法子,枯荣诀虽然互补,但剑修向来‘生性高洁’,双修嘛……嘿嘿”

“铿——”我眼疾手快按住了明显要开启暴走状态的洛归,“先别打,等我恢复一起揍。”

“嘿,小丫头,我也算是你师父了,怎么这么没礼貌。”老疯子一副受伤的模样,“要不是我,你那小情人儿可就要被挖心了。”

“那我当时问你你怎么不说?”

“诶嘿嘿,那天喝高了……瞪我干嘛呀?我这不是赶上了嘛?”

“彳亍。”

“不过真不考虑和我双修么?我容貌比起……”

“叮——”这回我是真按不住了,焚雪清吟一声,剑光一闪,地上便多出了几道深渊,我翻了个白眼,捧着茶杯回了屋子——以为自己死定了将看上的人千方百计地往外推,作为魔道未免太过丢人,洛归给他几剑也算是帮我出气了。

 

 

世说从前魔教有位教主,明明修了魔教最传奇的功法,但功绩平平,唯一值得称道的便是将道门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剑修拐回了魔教当压寨夫人,正魔两道本不能相容,她却与道侣琴瑟和鸣双双飞升,在位时魔道众人不敢来犯,正道修士也知道厉害,故而修真界难得有了一段和谐的时光。这位教主也因此在没有大动干戈的情况下成为了在历代教主功绩册上有名之人。

这就是魔教教主的功绩的练成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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